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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达官非自有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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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大娘不是一个人来长安过年的,貂蝉也跟着回来了,蔡琰倒是没有,据说是留在河东去管盐场了。非只如此,远在昌平的冯夫人也来了,而且还带着卫将军次子公孙平。对此,公孙珣考虑到她父亲家人皆在长安,而未来的儿媳妇董白也在关中,倒也不想多说什么。

    而且这些只是小事,真正让公孙珣在意的乃是跟着公孙大娘同时过来的,所谓传说中的安利号项目考……呃,所谓跟着公孙大娘过来的,大量安利号体系内的账房、掌柜、商队首领、地方高级下线。

    与此同时,数量多达数百人曾经在昌平学习过的年轻‘士人’,也随之来到关中。实际上,冯夫人就是搭着这趟顺风船过来的。

    话说,由于这些人大多是幽州人,最多再算上雁门人和冀州西北两郡人士,所以普遍性操持着北地口音,再加上冬日间这些人并不戴传统帻巾,反而是普遍性穿戴着安利号北地护耳法宝狗皮帽子,故此显得极为瞩目。

    甚至于关中一时有言,唤做‘三月河南六月燕,九月修渠腊月寒,未待新春柳树绿,又见狗帽满长安。’

    “你这是得罪什么人了吗?”公孙大娘是在视察杜陵的路上听到这首歌谣的,倒也觉得有趣,便直接在车内呼来自己的儿子。“怎么言语中有些讽刺和埋怨你的意思?”

    “母亲大人应该问我还有什么人没得罪。”亲自陪同母亲前来杜陵的卫将军公孙珣勒马来到车子一侧,却颇不以为意。“前段时间在关中用光武度田的名号,清查田亩,追缴赋税。这件事,再加上当初驱除杨彪、皇甫嵩,以及将韦氏任命到河北的事情。当时便有人说,卫将军讨董入三辅,董卓如此罪孽深重却还能保全家族,韩遂马腾割据地方也能加官进爵,反而是关中士民因为这种赋税小事被灭族,本地名族因此远徙,堪称苛刻了……”

    “杀的人多吗?”公孙大娘不由恍然。

    “挺多的吧。”公孙珣稍作思索道。“很多豪门大户明明知道我手上有兵,却还是遮遮掩掩,推三阻四……人之本性嘛,多是如此……最后光是度田一事便杀了数百人,灭门了两个大族,当然引来不满。不过,这些人只见我度田杀人,却未曾去想一想之前为了进关中在蒲津与弘农战死了多少人,便是之前整编关西军的时候,李傕、郭汜部的部分军队十一抽杀也不止这个数,我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心软呢?”

    “关西这里你现在有多少部队?”公孙大娘微微蹙眉,然后继续问道。

    “与幽州那里一样,河东与三辅也组建了一个野战军,两万人……不过这边骑兵要少些,步兵要多些,主要是徐晃、徐荣、张辽带着,如今驻扎在渭水畔;然后又有关卡、地方卫戍师三个,合计九千人,一个守武关、潼关、华阴;一个守蒲津、河东,还有一个在扶风,守散关、斜谷、番须口,以对西凉和汉中;最后还有一千虎贲军,专守未央宫。”公孙珣随口而答。“至于段煨和李蒙,事情太多,我并没有太多处置,也是要安他们的心,等开春后,再缓缓图之。”

    “还好。”公孙大娘张口便来。“我算过了,幽州那边,你大概是三百万人口养三万战兵,这边……”

    “这边也是三百万。”公孙珣在马上嗤笑应声道。“关中这里世族豪门太多了,动辄传承百年,而且因为羌乱的缘故,百姓为了躲避劳役兵役,大多乐意投身豪门做仆役……此番度田,关中在册六十万人口,实际上却在这八百里秦川中检出百万丁口……加上河东六十万,弘农、河南迁入的七八十万,还有听说关中安定从武关、散关折返的流民,三百万也是差不多的。反倒是幽州那里,冀州两郡和代郡、上谷也一直尚未度田,恐怕还是虚数居多,将来仔细清理一遍,应该还能有余力的。”

    公孙大娘不由叹气:“关键是,一旦出兵就又不止是这四万兵了,四万兵要多少辅兵、丁壮辅佐后勤?若是六万,那就是实打实的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出征在外,又怎么能仅靠传统算赋养得起呢?到时候还是不免要用军屯、民屯这种东西来变相的收高田赋,又用商业垄断来圈钱……你让那些没地方安置的河南百姓在各地集中安置,又让这么多昌平出身的读书人过来,不还是想学昌平那边搞民屯,以确保明年秋收后的军粮?又让我赶紧过来,还不是想让安利号快快垄断三辅的工商,以收财富将来做军资?”

    “是啊。”公孙珣也没有否认。“这便是所谓乱世了,可若不这样,又怎么可能抽调力量平乱呢?这本身就是个悖论。”

    母子二人一时沉默,一时间,只有车轮和马蹄与地上冰渣相碰的声音,外加车厢内那只肥猫打呼噜的声音纷纷入耳罢了。

    “其实,母亲也不必过于挂怀。”又行了几步之后,眼见着杜陵在前,公孙珣方又勉强笑道。“乱世也是有乱世好处的……刀把子下面,度田也好、民屯也罢,他们最多编个童谣,还能如何?反观光武帝,他倒是等到都统一天下了才去度田,结果不还是动了刀子?咱们不是在太原议论过了吗,到了我这一步,又被你教了那么多东西,要说没有定鼎易帜之心,那是胡扯。但既然取之,就要予之……如今咱们母子能做的,一个是要速速扫平乱世,省的那么多糟心事;一个却是要借着这个天下大崩坏的时机,堂而皇之的清理一番……不指望千秋万代,却也能无愧于心。”

    公孙大娘莞尔一笑,便暂时放心多余的沉重心思。而车队隆隆向前,也很快就来到杜陵。

    话说,公孙大娘这次来杜陵并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而是来接收工坊的……要知道,关中作为西汉首都所在,所谓首善之区,数百年来早已经形成了完备的工商业体系,虽然经过王莽之乱的破坏和东汉定都洛阳后的缓缓衰败,但其中的某些体系无论规模还是技术水平依然远远高于大汉帝国其他地区。

    举例而言,就好像这天下足足四十多处铁官,而整个帝国技术最发达、规模最大的冶炼基地当然是南阳铁官,但除了南阳呢?

    答案是河东、济南、京兆三处最佳。

    济南最佳是因为这年头采矿有需求,而青州非但有大批铁矿,还要针对幽州、冀州提供铁器支持,所以存在着大批武库和冶炼基地。而河东……河东的铁之所以跟河东的盐相提并论,说句不好听的,谁让她属于司隶呢?

    这是出于政治和军事上的考量而强行设置的冶炼基地。

    或者话说回来,青州那里的武库也有政治上的缘故……帝国太大,河北又有边患,所以总得有个大型冶炼基地和武库就近调度,而青州虽然理论上属于‘河北四州’,但实际上却大部分在黄河之南,将最大的军事冶炼基地放在这里供给幽冀,乃是出于中央防范河北地域势力的考量。

    这里多说一句,这其实也是为什么天下一乱起来,白波匪和泰山贼这两股黄巾余孽折腾的力度最大,因为青州和河东民间都不缺兵器,更不要说当地还有武库了。

    同样的道理,关中这里,因为政治、历史、军事原因,工商业,尤其是工业之发达,可能仅次于南阳、河南,而部分民用工业的规模和发达程度甚至冠绝天下。

    就比如眼前的杜陵,杜陵这里存在着全大汉帝国最大的陶器生产基地,以至于董卓迁都时都拿这个来跟满朝公卿说话。

    回到眼前,卫将军母子来到杜陵城外,杜陵县令自然早已经带着本地官吏、士民出迎,而有意思的是,礼毕之后,其人抬手介绍这些随之出迎的士民,却不是什么地方三老、世族名士,而是城中某某氏,拥有多少陶器作坊,每年能产多少件陶器云云……皆是如此。

    公孙珣当即蹙眉,要知道,这可是公孙大娘进入关中后,第一个来看的产业基地,所以做儿子的才会扔下府中诸多军政事物,亲自陪同,而且为了确保能够拿下,此番他还专门带来了数百白马义从沿途护卫,那些安利号掌柜、会计根本就不显眼。

    换言之,准备用安利号吞并、垄断关中工商业的这个目的应该不为外人所知才对,如何又被人当众戳穿呢?

    是眼前这个县令自己过于聪明,还是说河东的杜畿在河东便知道了自家母亲此来关中的目的,然后提前给他老家这里通了风报了信?

    但杜伯侯没这么愚蠢吧!

    实际上,不止是公孙珣,便是公孙大娘都有些疑惑了,以至于迟迟没有下车。

    就这样,城门外,车队停驻不动,周围白马义从环环围住城门,而公孙大娘、公孙珣这对母子却一个车里一个在马上,心生疑惑,半日没有多言……惊得那杜陵县令和本地这些陶器大户们纷纷恐惧,以至于俯身不敢抬头。

    而就在这时,旁边队列中两名骑着白马的束发少年义从,却忽然醒悟,然后径直打马上前,其中一人走的快一些,直接越过为首的张既、庞德、贾逵,在马上昂然拱手相告:“将军,你恐怕误会杜陵上下了……如我所料不差,非只是他们,关中上下人人都猜到老夫人此来是要以安利号吞并关中工商。”

    此言一出,那后进者悻悻退下不说,车内也‘咦’了一声,公孙珣也自然好奇回头,却见到是杨彪之子杨修。

    话说,其人之前作为公卿子弟,在洛阳时被董卓拉过去充当内卫,乃是和天子一起充当人质的意思,后来公孙珣渭水畔驱除公卿之时,便把这些公卿子弟一股脑的塞入了自己义从中,也是继续半人质半人才储备的意思。

    而既然知道是这个聪明人,公孙珣便立即信了三分:“仔细说来,这是何故?”

    “回禀将军。”杨修不慌不忙的解释道。“这是关中风俗,源自前汉,彼时关中产业尽归少府直接经营,便是后来不归少府经营,也依旧是少府管束。而前汉时便有公开制度,田赋与丁算(人头税和财产税)归国,工商税收归于天子……而到了世祖中兴,彼时度田成功,算赋大增,便弃了少府的国营产业,连盐铁都放给民间经营,避免与民争利……而话虽如此,商贾无力,却只能托庇于权贵,才能维持经营的。今日,将军你平定三辅,又度田清理豪强大户,偏偏家中又有成制度的产业,那这些关中商贾、坊主,自然明白要将产业托付给谁。”

    公孙珣算是长见识了。

    “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原来早在前汉这工商垄断于上便已经是成例了,可见我儿读书少。”随着一只肥猫从车厢中一跃而出,在带着冰渣的地上伸出一个懒腰,公孙大娘也终于是扶着身侧貂蝉的手笑着走下了车子。“阿珣,这说话的小子又是谁?可比那王粲利索多了。”

    见到公孙大娘出列,那些杜陵官吏大户赶紧再度俯首行礼,不敢去看,便是许多骑着白马的义从,也纷纷下马俯首……不过,杨修俯身之余,却不免窃喜。

    “回禀母亲。”被说了读书少的公孙珣也不以为意,只是赶紧下马来扶自己亲母,顺便随口介绍了一句。“这是光禄大夫杨彪杨文先之子杨修……和你见过的马超、王粲,还有之前跟你说过的法正、孟达这几个人都是差不多年纪,无外乎束发前后,过了年,也都十五六七的模样。”

    公孙大娘不由多看了几眼,然后缓缓点头:“原来是杨彪的儿子,怪不得如此学问……我记得你说过刘璋也在义从中?”

    “刘璋年纪大些,已经加冠。”公孙珣不以为意。“我按照成年义从的方略分配了任务,让他去定襄为使节,去给太守张泽送赏赐去了。”

    公孙大娘一时失笑:“这种天去云中送信可不是好差事,怎么,你莫非还想让他上战场?要是死了怎么跟刘焉交代?”

    “死了便是了,交代给谁?”公孙珣正色言道。“既然入了白马义从,总要一视同仁,真要是说刘焉,只要刘范在,刘璋在他眼里又算是什么?”

    公孙大娘不以为意,微微摇头后,却又赶紧招呼门前杜陵众人,相邀入内商议。

    话说,既然关中早有工商业直接托庇于最高当权者的风俗,此地众工坊主也早有觉悟,那公孙大娘此行便轻松了很多,公孙珣带了这么多义从也显得多余……实际上,只大约讨论了小半个时辰,卫将军母子二人便撤出了会见,任由那些号掌柜与本地这些大户们自行讨论细节

    而母子二人既然出来,却又不免顺着刚才杨修所言的什么田赋、算钱、工商税收,说到了人口税、财产税,还有田赋的问题……最后又一次扯到了摊丁入亩这一对付豪强隐匿人口、兼并土地的唯一法门。

    所谓摊丁入亩,乃是要算钱中的‘口算(人口税)’全部折入‘訾算(财产税)’与田赋中。这在农业生产为主的农业社会,无疑大规模减轻了贫民的负担,避免了那些豪强地主一边兼并土地一边却将税务压力半公开的扔到贫民身上。

    然而,这个问题母子二人私下早就讨论烂了,此时再说,结论也依旧很简单:

    首先一个,是必须要实行;

    其次一个,乃是要有度田这种手段在先,确保能够掌握具体的田产、财产分布;

    最后一个,既然连一个三辅、河东四郡度田都需要公孙珣携讨董余威,拎着刀子关上三辅大门强行推行,那想要推行摊丁入亩这种级别的政策,没有足够的军事加政治震慑力,恐怕也是不行的。

    而且即便如此,也要考虑身后骂名滚滚来,没看到一个区区三辅度田后都有那种童谣了吗?

    当然,所幸公孙珣是个不要脸的,他这人从不怕别人记恨他,既然当初没有留在辽东,今日又如何会在意这些?

    虽千万人吾往矣,有些事情必须要做……邺城流民满地之时,东郡黄巾纷纷投河之时,河东郭太自戕之时,一番番一次次,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了,用不着一次次再下决心!

    “唤杨修和法正一起进来。”城中都亭后院舍中,左右无聊,公孙珣眼看着自家母亲都已经开始逗猫了,却是忽然想起之前城门前杨修、法正相争进言之事,然后便让贾逵召入二人。

    “拜见老夫人,拜见将军!”杨修、法正虽然都是公认的聪明人,但终究只有十五,此时突然又被召唤,不免惊喜,尤其是杨修,之前抢先一步,便被称赞了一番,此时更是得意。

    “有件事想问你们俩。”公孙珣坐在自家母亲身侧,看着立在舍下的这二人轻笑道。“贾逵也可以听听,路上歌谣听到了吗?”

    贾逵面不改色,而杨修和法正则微微变色,却又齐齐颔首。

    “有什么想法吗?”公孙珣继续笑问道。“你觉得是我之前恶了朝中公卿引来此谣,还是之前度田惹来的祸患?”

    年轻的杨修一时无言。

    而法正此时却迫不及待,俨然不愿再失先机:“回禀将军,依小子看,恐怕正是度田惹来的祸患,因为童谣这种东西,需要本土乡里方可轻易为之并加以传播的。而且,仔细想这歌谣,几乎全盘以关中人为视角……”

    “慢慢说,不急。”公孙大娘见状失笑。

    “是!”法正俯身一礼,方才从容扬声言道。“老夫人请想一想……所谓‘三月河南六月燕’,其实指得是关中这个地方,三月因为迁都一下子来了好多河南人,到了六月将军又讨董入关,所以又来了许多燕地人;至于‘九月修渠腊月寒’,则指的乃是九月秋收前后便开始的以工代赈,大修水利,然后冬日度田,刑罚颇多,让人心寒。最后两句不用多言,正是嘲讽将军您迫不及待,不等天气转暖,便又要收取关中工商之利。”

    公孙珣当即失笑,然后刚要言语,旁边杨修却又忽然插嘴,扬声反驳:“回禀将军,法正所言有所纰漏!”

    此言一出,公孙母子俱皆愕然,旁边法正更是毫不掩饰,怒目以对。

    “那你以为是什么呢?”公孙大娘看的有趣,再度主动开口。

    “回禀老夫人。”杨修勉力作答道。“依小子看,此谣应该与度田、驱除公卿等事皆无关系……乃是本地士人见到无数昌平士子纷纷到来,恐怕自己不得用,这才出言讽刺兼提醒将军,因为此歌谣的重点不在前面,而在于最后一句狗帽。而刚才老夫人和将军也见到了,对于垄断兼并关中工商一事,大家早有预料,甚至是关中传统,又怎么会出言讽刺这件事呢?故此,这个狗皮二字,应该专指昌平学校出身的那些士人!是讽刺这些人无德无才,滥竽充数,以狗帽而代貂尾。”

    公孙珣和自家母亲对视一眼,又齐齐看了眼立在母子身后的貂蝉,无语之余却也不免严肃起来。

    “你这话恐怕不对吧?”公孙珣正色相询。“我之前便发布求贤令,许天下贤才自投名剌来谒见……他们本身就在关中,彼时不来,如今却又担心昌平士子夺他们的官位?岂不是可笑?”

    “将军!”杨修瞥了一眼身侧的法正,恳切作答。“您仔细想想,若非家名不清净者,又有几人屑于自投名剌?如法正、孟达,一家祖父号称名士,却是谶纬出身,不治经典;一家亲父,更是天下闻名的阉党……”

    言未迄,杨修便戛然而止,因为法正早已经一拳挥来,将其打倒在地。

    —————我是友情破颜的分割线—————

    “汉末,杨修尝与法正俱束发为义从,皆受宠,时太祖与母孝庄文皇后俱在,召二者议论童谣讽太祖事。正以度田而关中豪门怀怨对,修驳之,曰:‘此关中士人不屑求贤令自投名剌,复欲求官,见昌平士人纷纷至,乃忧而讽。’太祖与母俱以为然,而正以求贤令自投得入,大怒,挥拳殴之。太祖笑而分之,及晚,以义从行军法,乃出令曰:'鸡肋。'官属不知所谓。修闻而恸哭,贾逵在侧,惊问修:'何以悲?'修曰:'夫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以比于我,出身杨氏,虽有才,却为忌,知将军不欲重我也。’逵回报太祖,太祖大笑,乃复召修、正,曰:‘鸡肋者,固得于你二人,然非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实杨氏小子体弱如鸡肋,当不得扶风小子一拳便倒,故有此令。’”——《世说新语》.言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