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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聚宝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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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九,余舒到太史书苑上课,一来就听说了一件新闻——

    教了不到三个月星术科的景尘,除了太史书苑院士的头衔,暂领司天监右令一职,正三品朝臣,代任。

    圣旨是昨日白天,任少监亲自带人到太史书苑宣读的。

    景尘的升迁来的突然,太史书苑中一部分女学生十分惋惜,需知十八位院士大多都是垂垂半老,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位俊俏养眼的先生,她们人还没有看够呢,这就要走了。

    当然也不免一些流言蜚语,有说法当初吕夫人离任,腾出来那右令的位置,就是给景尘准备的,说是暂代,但谁知道代多久,这就让不少男学生为他们风姿绰约的吕院士感到忿忿不平了。

    “这真是辛辛苦苦熬出头,不如生个好娘胎。”

    余舒在课上听到有人酸话,一笑置之。

    景尘走了,教习星术的院士就少了一位,原本拜景尘入门的学生们,平均分配给了司马葵和另外一位崔院士。

    所以今天观星台上,格外的热闹。

    ......

    放课后,余舒被司马院士叫住了。

    “余算子,你且留一留,老夫有事交待。”

    辛六朝余舒打了个手势,示意在外头等她。

    司马葵走到天台下的日晷前,余舒跟了过去。

    “老夫下个月起,初一至十五,每晚亥时至子时要在望星台上观测,卜查记事,暂缺一个学生打下手,你可有想法?”

    这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司马葵显然是有意指点她,相当于给她开了小灶。

    余舒却先犹豫了一下:“院士,这星术一科,我才学了不几日,怕到时候给您添麻烦。”

    青铮道人是教过她一些观星的小诀窍,但是不成体系,太史书苑书本上所教的,就要全面的多,她现在就好比一个只会煲汤的厨子,有人要带她去正正经经地做一桌菜,她就没什么底气了。

    司马葵好脾气地笑了笑,满意地看了她一眼,他就很中意这种有自知之明的学生,不懂装懂,那才叫麻烦。

    “无需你多做什么,跟着我录一录笔记便是。”

    听话,余舒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作揖道:“我一定准时到。”

    司马葵没再和她多说别的,至于断死奇术,更是提也没提一句,就让她走了。

    ......

    余舒出了草坪院落,就见前面不远处一道照壁底下,辛六被几个人围着,不知在说什么。

    辛六时不时扭头张望,见到余舒从门里出来,忙甩脱了眼前几个人,碎步小跑向她。

    “怎么了?”余舒问她。

    辛六撇嘴道:“还不是向我打听你的事,这些人没能去得了芙蓉君子宴,只听说你懂得断死奇术,竟来问我真假,一个个眼巴巴地等着和你套交情呢,我知道你不耐烦这些个,我们快走,还有正事呢。”

    说着,她一拉余舒,赶在那边人凑过来之前,穿进了另一边的花园小路。

    路上,辛六就说起她的“正事”。

    “月底是祖父的寿宴,我之前淘换了一只八宝多喜长颈瓶子准备拜寿,谁知被外面的野猫钻进来打碎了,真是气死人了。今天去乾元街上逛一逛,你帮我出出主意,看有什么新奇的好买。”

    辛府四世同堂,当家做主的是现任司天监左判官的辛雅,他膝下有五子四女,女儿都已出嫁,儿子除了辛老五一个人被逐出家门,还在府里的有四房人口,辛六是二房的嫡姑娘,虽然她一向很受辛雅宠爱,但前后还有不少兄弟姐妹们都虎视眈眈的呢。

    辛雅的寿辰,四房人口都卯足了劲儿讨欢喜,哪能落下辛六呢,一个不留神,叫哪个姐姐妹妹比下去了,她爹头一个就不饶她。

    是以她心急火燎地拉着余舒上街去,帮她挑选礼物补救。

    偌大一座安陵城,东城西城二十五里,由南至北二十里,城中百万人口。

    百姓常有口头禅:一条乾元道,破分南与北,三教九流汇城南,荣华富贵聚城北。

    这乾元大道总长三千来丈,中央街市,最是热闹不过,人来车往,店铺林立,商业十分景气。

    余舒问辛六怎么不先去大易馆找找,送个风水挂件也好,辛六就笑了,神气道:

    “安陵城哪家大易馆收藏的风水物件儿,有我们辛家珍宝阁里的好,我去买了送给祖父做寿礼,照他老人家的脾气,不拿尺子抽我的手心才怪呢。”

    话说的也对,干什么的不缺什么。

    余舒和辛六下了马车,步行向东,一路走走看看,礼物还没挑,五花八门的零嘴倒是吃了个半饱。

    什么栗子羊羹,驴肉串串儿,雪花糕饼,柿子蜜粉,一样更比一样香,价钱又很实惠,最贵不过一角银子一份儿,寻常百姓都吃得起的。

    这头俩人又喋喋分吃了半碗绿豆油皮儿,辛六总算想起正事来,抽出帕子一抹嘴巴,拉着余舒就进了左手一家纸墨店。

    ......

    半个时辰下来,一无所获,不是辛六眼光太挑,实在是她不走运,看上好几样儿定制的东西,都是人家拿来装点门面,不肯割爱的。

    这时候开门做生意的人也有意思,明摆着一两样精品在外面招揽客人,却不出售,就是放在那里,让你心痒痒。

    “咦,前头是出什么事了,好多人啊。”

    辛六踮脚望着前头,余舒顺着她手指看去,就见隔着不远,有一家楼阁铺面,刷的是棕漆填的是黄墙,端的是整洁气派,门外面聚着不少人,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走,过去瞧瞧。”余舒道。

    两人一走近,便看见那店铺门外竖的红白旗子,迎风招展,露出“泰亨”两个大大的绣花字体。

    再抬头一看招牌——聚宝斋。

    余舒脚步顿时缓下来,这不是裴敬和她说起过的那一家精品店吗?

    “大娘,这店里怎么了,怎么人都堵在外面,不进去呢?”辛六拉住一位看热闹的妇人打听道。

    那妇人回头看她一眼,好心告诉她:“这聚宝斋从前天起就不迎客了,弄了一个什么鉴宝的名目,听说是拿了帖子的才能进去瞧瞧,这不,我在这儿站了半晌,才看见两个人进去,真不知里头有什么好宝贝,还怕人瞧。”

    余舒这下肯定,这家店,就是裴敬说来放置她那一套水晶头面的地方。

    辛六是个好事的主儿,一听这话,立马就站不住了。

    “莲房,我们进去看看,说不定有合适的做寿礼呢。”

    “你有邀请帖?”

    “我还用得着那玩意儿,你等着。”辛六抛给她一个“包在我身上”的眼神,便一个人大摇大摆地朝门走。

    只是她刚上了台阶,就被守门的给拦下了。

    “小姐留步。”

    “你干什么?”辛六一脸不满道,“大白天的开着门,还不许人进吗?”

    守门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拔柳条似的瘦高,脸晒的有些黝黑,一张笑脸,十分精神:

    “这位小姐有所不知,我们聚宝斋这几日不做生意,只请了一些常客前来鉴宝喝茶,您拿有请帖吗?”

    “你说请帖啊,哦,是有张请帖来着,”辛六佯作回想,摸摸左边袖口,摸摸右边袖口,而后一摊手——

    “忘了拿了。”

    一看她就是在瞎闹,守门的小伙子态度依然良好:“不如您回去一趟去取来,我就在这儿等着。”

    “这么大热的天儿,你让我再跑一趟?你知不知道我家里住的多远,万一我路上中暑晕倒了,赖你啊还是赖我?”辛六瞪着眼,坚持要胡搅蛮缠到底。

    那守门的小伙子还是笑:“那不如这样,小姐报上家门,我让人去您府上拿来,免得你走动。再给您搬一张椅子,坐个凉快地儿等着,请帖拿来了,您再进去。”

    “......”这下辛六没了词儿。

    余舒憋了半天笑,总算看不下去了,走上去,拍了拍辛六垮下的肩膀,对那尽职尽责的守门人道:

    “这位小兄弟,敢问你们裴总管在里头吗?”

    “裴总管在的,这位小姐是?”

    “我姓余,烦劳你给进去通报一声。”

    见余舒和刚才那个小姑娘是一路的,守门的小伙子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招手从门里叫出来一个伙计,先替他看着大门,便进去了。

    没多久,便小跑了出来,对余舒道:“我们裴总管让两位进去呢。”

    辛六没想到她耍了半天无赖,还没余舒两句话顶用,顿时就郁闷了,瞪着那长相讨厌的守门小子。

    余舒轻轻推她肩膀,“行啦,进去吧,知道你眼睛大,就别瞪了。”

    守门的小伙子低下头,窃笑。

    辛六不情不愿地进了门,一扭头,发现刚才那个守门人就跟在她们身后,忍不住说道: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守门的小伙子面露无辜:“我怕你们头一回来,不认得路,送你们上楼去。”

    辛六没好气道:“不用你送,守你的大门去吧,当心偷懒被你们掌柜的逮住了,扣你的月钱。”

    “这位小姐不必替我担心,月钱扣不完的。”

    辛六气急,哪个替他担心了,她明明是看他不顺眼好不好?

    余舒在一旁扶额,辛六儿是碰见了冤家怎地?

    就在这时候,裴敬从楼上下来接人了。

    “裴叔,”守门的小伙子看见他,便收起了玩笑的神情,指了指余舒两人,“我把人领进来了。”

    裴敬对他点点头,和颜悦色道:“这是我外甥女,我带她们上去瞧瞧稀罕,你快忙去吧,大东家明日查账呢。”

    他并没有指明余舒的身份。

    “嗯,”扭头又看了辛六一眼,那黑瘦精神的小伙子点点头,背着手向内堂去了。

    等他人走开了,裴敬才招呼着余舒上楼。

    余舒就与辛六介绍了一番,“这是我干娘家舅舅,泰亨商业协会的总管。”

    “裴舅舅,”辛六嘴甜地喊了一声,继而眼珠子一转,就给人穿起小鞋了,“方才那个守门的小子,好不客气,说是没有请帖,硬不许我们进来,裴舅舅,你们店里怎么招这样的人看门,不怕把客人都撵跑了。”

    “守门的?”裴敬脸色一古怪,“你说的是刚才那个人?”

    “对,就是他。”

    “哈哈,”裴敬大笑,“那是我们东家少主,可不是守大门的。”

    “啊?”

    ......

    “阿嚏!”

    古奇一走进后院,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小声嘀咕:

    “又是哪个背后说我坏话,最好别让我知道。”RS